“我們價格叫低了。”祝琴芳湊近祝紅旗，輕聲說。

近距離望著祝琴芳臉上細密的汗珠，祝紅旗又一陣楞神。

“走啊。”祝琴芳推推他，“等會兒我們先叫兩毛五，等被挑去一部分後，再叫兩毛，最後看要是賣得不快的話，再叫一毛五，反正看情況吧。”

“好。”祝琴芳一席話說完，祝紅旗更加慚愧了，自己一個男子漢，對這些門道一竅不通，同樣歲數的祝琴芳，怎麽就這麽拎得清呢？

本來大熱天去揚子島，圖的就是賺錢，這點祝紅旗倒也不迂，只是自己一點經驗沒有，這會兒就唯祝琴芳的命是從。

揚子島上的梨品質很好，一點不比十字路口國營水果店的差，甚至還比它更好，因為更新鮮，都是當天從樹上剛采的，買慣了水果的市民也很識貨，祝琴芳讓他們隨意挑，只不過不停地提醒他們要輕拿輕放。

連做了幾筆生意後，祝紅旗變得自在了，見到有人路過，也學著祝琴芳開始招呼。

“這兩孩子，真不容易，臉曬得紅撲撲的。”兩個少年的面孔讓那些買菜的大爺大媽信任度陡升，不自覺地停下腳步，伸頭過來看他們籃子裏的梨。

因為跑一趟縣城不容易，祝琴芳他們也盡量多拿貨，第一次賣水果沒經驗，也不知道哪種好賣，西瓜是不敢拿的，因為太大了，容易虧損，祝琴芳拿了一部分梨，也拿了一部分香瓜和南瓜。

也不知道價格，這幾樣從農場拿的價格都差不多，祝琴芳決定賣價也一樣。

“這南瓜好是好，就是太大了。”有人翻著祝琴芳的籃子，發現了底下的南瓜。

“阿姨，你看，這南瓜蒂小，是好品種，反正也不貴，你拿一個吧，吃不完切一半送給親戚也好啊。”祝琴芳不是黃婆賣瓜，自賣自誇，而是從小就從大人那裏學會了挑選南瓜的方法，知道這南瓜品質不錯，才決定拿兩個試試，而且南瓜與西瓜不同，西瓜水分多，熟了放不了幾天，賣不完的話，就要壞了，南瓜可以放得時間久一點。

“倒也是。”被祝琴芳叫阿姨的女人點點頭，“就是我籃子裏滿了，拿不回去。”

“那沒關系，我給你送回去。”祝紅旗把自行車搬到祝琴芳附近，對她說，“你照看著，我幫阿姨送回家。”

“這小夥子，你也太懂事了。”阿姨一聽，呵呵呵大笑起來，也不還價，直接就買下了。

南瓜剛搬走，籃子裏露出一捆黑豇豆，這不算是蔬菜，是用來煮粥的，大夏天的時候，鄉下人喜歡在早上和晚上的時候，煮一鍋黑豇豆粥，條件好的就著鹹鴨蛋，普通人家就著自己家腌制的雪菜蘿蔔，是最美好的享受了。

一個大爺眼尖，立刻就伸手下去把那捆黑豇豆抓在手裏：“這個怎麽賣？”

“啊？”祝琴芳一時不知怎麽開價，記得自己並沒有進黑豇豆，潛意識裏認為這是農村人吃的上不了臺面的玩意兒，根本就沒想到城裏人還會買。

這大概是搬南瓜的時候，無意中混進來的。

既然不是自己花錢進的，那祝琴芳也不想賣了，就說道：“大爺，這個不賣，你要是喜歡，就拿回家唄。”

“這怎麽可以？”大爺看看祝琴芳，雖然個子是高的，但一臉稚氣，顯然還是個半大孩子，這麽辛苦出來做買賣，怎麽好意思白拿呢。

“這不值錢。”祝琴芳看看那一大捆黑豇豆，真的心裏沒底，就笑道，“大爺你要過意不去，以後就照顧我生意唄。”

大爺最後買了四五斤梨和兩個香瓜，終究也沒把黑豇豆全部拿走，只是抓了一小把，臨走的時候還千恩萬謝。

“哎，丫頭，我也買你幾斤梨，兩個香瓜，你也送我一點黑豇豆。”旁邊的老奶奶見狀說。

“行行行。”這黑豇豆沒分量，一大捆總共大概也不超過兩斤，自己家裏多的是，田頭河邊都種滿了，吃不完的都曬幹了，冬天的時候熬豆沙。這不是稀奇的東西，所以祝琴芳壓根沒把它當寶貝。

旁邊的幾個人見了，開口問：“買幾斤梨才有豇豆送？”

“隨便，只要你們喜歡，都有送。”祝琴芳看看，籃子裏瓜和梨都不多了，送就送唄。

就這樣，等祝紅旗回來的時候，祝琴芳已經在收集東西了。

“不賣了？”祝紅旗不解，天色還早，幹嗎不賣完？

“你看，哪裏還有？”祝琴芳拍拍空著的籃子，一臉得意。

“哇！你真能幹。”自己也才走了一會兒功夫，祝琴芳一個人竟然把所有的掛果蔬菜都賣完了。

初戰告捷，兩個年輕人一路很興奮。

回到家，兩個人又開始算賬。糖果廠要了二百多斤的蔬菜，他們自己後來又賣了四五十斤的梨和瓜果。這次因為拿價低，祝琴芳為了有穩固的生意，主動給環事務長讓了點利潤，就這樣，每斤菜大約也有一毛錢的利潤。梨和瓜果的利潤差不多每斤一毛五，因為有部分碰擦受傷的水果，祝琴芳見誰買得比較多，就搭配著送掉了。

如此，一天又可以賺到大約三十塊錢。兩個人平分，一個人可以得十五塊左右。

這才是第一天試營業，以後經驗豐富了，一個人掙二十塊錢，也是絕對可以的。

“明天我們再帶點豇豆過去，用稻草捆了，買五斤以上水果或蔬菜的，可以送一小捆。”祝琴芳想到今天最後籃子裏的東西，之所以賣那麽快，還不是因為見著有黑豇豆免費贈送，才激起了他們的購物欲。

本以為農村人才喜歡這些不等大雅之堂的東西，沒想到城裏人也喜歡。

“琴芳。”祝紅旗忍不住擊了祝琴芳一掌，“你真是太厲害了，腦子裏怎麽有這麽多鬼主意？”

“怎麽說是鬼主意呢？應該說是見機行事。”祝琴芳腳下不穩，往後退了一步，白了祝紅旗一眼，“怎麽沒輕沒重的？”

祝紅旗撓撓耳朵，不好意思地笑了。

本來是想表示親熱，男同學之間都這麽幹，剛才一激動，忘記琴芳是女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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